那带着几分嘲讽的言语一入了耳,青玄便睁开眼,双目炯炯有神,却于不经意间将双眸微微眯起,细细弯着,如同上弦的月华。
不曾转过头去,他便就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。
“师徒相处,授业有恩,自然是应当情深的。”他低垂着头,也顾不上自己正在被罚跪,表情似笑非笑地回敬着,言语中有意无意地强调着“情深”二字,带着一种看透表象的嘲弄:“帝尊座下无人,想是无法体味此中情意,便就来发酸么?”
没错,来者正是那至尊玉皇大帝昊天!
“怎么?”随着步履接近,昊天带着些居高临下的倨傲,打量着面前并排跪着的两人,眉目间擦过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,带着两分刻意地拖长了尾音:“合着你师徒二人情比金坚,你就拿这来寒碜本帝尊座下无人?”
这相当不合宜的“情比金坚”一次带出了难以言喻的酸味,话中的讥嘲实在是太过明显了。
千色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扫了青玄一眼,如泓潭一般的双眸中有股幽亮的光芒在微微跳动。“青玄,平心静气,默诵《拔度血湖宝忏》,不可在诸神神位前出言放肆。”她神色平静地出声提醒,顿了顿,复又闭上眼,之前的慌乱心惊早已是丝毫不剩:“帝尊想必是有所误会。弟子犯了错,做师父的自然难逃教导不严之责,既然掌教师兄已是身先试行,以身作则,代替做弟子的赔罪,千色又怎能推卸责任?青玄一番胡言乱语冒犯了帝尊,自是该罚,千色教导不严,在此忏悔自省,却不知帝尊前来,是否有何迷津要点化?”
一番巧言,不着痕迹地玩着文字游戏,还将风锦也一并拖下了水,充作了四两拨千斤的工具。
“忏悔自省?!”对于千色这不着痕迹转移话题的言辞,昊天那深邃黑眸中的慵懒瞬间转为冷冽噬人,视线锐利得犹如刀刃,四周的空气在一瞬间冷凝。沉默了片刻,他微微眯眼,俊容充满危险的神色:“你跪在这里真的是为着忏悔自省?!”
这话的指代虽然不明,但千色猜想,昊天应是不可能知道她入了青玄的梦中所遭遇的魔障,只不过,思及那令人脸红的一幕又一幕,她忍不住睁开眼,又以眼角的余光瞥了瞥青玄,心底似是有一根弦绷得紧紧的,微微颤动着。
“倘若不是,那帝尊认为千色跪在这里是为了什么?”强迫自己稳住心神,她起了身,从容地与那九重天的统御者对峙,并不露一丝一毫的破绽,只是沉着地反问,在看似平静的谈话当中暗含了不少诡谲的心机与无形的较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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