显金表情十分精彩,一下子因那群混混无赖而满脸通红,一下子又因博儿的全力相护而满怀欣慰。
显金愣在原地,陈笺方看小姑娘呆呆的背影,再看看店子前那一摞牛高马大的男人,心头顿生起一股无名火。
他好像能理解乔徽当初挥拳打人的心态。
显金做错了什么?
她什么也没有做错。
她只是兢兢业业地做生意,从不缺斤少两、不李代桃僵、不以次充好偏偏每每有人想要攻讦陈记时,首当其冲,便是拿她的身世做文章。
陈笺方将书院的布袋紧紧拎在手上,跨步向前,正欲开口,却听身旁的小姑娘高声道,“给他们退款!”
显金三步并作两步走,走到门口,示意李三顺带着周二狗并几只腿部挂件先进去,周二狗颇为担忧,挂了眼门外,显金安抚似的拍了拍门板,本是笑着,一转头却面无表情道,“诸位不就是退个描红本的银子吗?统共五十文钱的事儿,还专做了木牌子、邀了亲友弟兄来助阵”
显金勾勾嘴唇,扯出一抹笑,“未免为虱子烧了旧棉袄——小题大做了吧!”
“你甭歪曲事实!”为首的中年人穿着一身直缀长衫,手快戳到显金鼻尖,“你就说!你是不是小娘生的!你娘是不是陈三爷的小星!你是不是随了你娘的姓!”
显金后槽牙咬得紧紧的,目不转睛地盯住这中年人。
看着很眼熟。
显金与董管事对视一眼,董管事朝他微微颔首,显金便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。
中年人被盯得发毛,手指头往后一缩,声音尖厉又虚张声势,“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作甚!——本就是这个道理啊!在陈记买纸的都是读书人,哪个读书人愿意买贱妾生的做的纸啊!呸!也不嫌脏!”
其余跟来的读书人打扮的皆作附和。
博儿急得挠后脑勺,“你你你你!你胡说什么!买个纸,是不是也要将别人八辈祖宗挖出来啊!”
中年书生极为倨傲地仰着头掉书袋,“如今圣人推崇理学,便可知宗教礼法不可乱也!你我皆为读书人,自知笔墨纸砚如何珍贵。这般珍贵之物,你我是否能接受出自一个为父不详的贱妾手中?!”
这.
这倒是真的。
万般皆下品,惟有读书高。
这一人得道,鸡犬升天,连带着写东西的笔墨纸砚都变得风雅神圣。
——而显金的出身确实有些尴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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