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珠见主子睡下了，便只留了几盏昏暗的宫灯，转身去在一旁小榻歇下。

晞月嗅着锦被玉枕上的淡淡花香，被噼啪噼啪的雨声吵得睡不着。

她透过水红色的连珠缣罗帐往外望，但夜色朦胧，她只看到一片片红色的，模糊的影子。

方平正守在寝殿外守夜。

这让她安心，也让她不安。

入宫已经有了数月，她的旧疾再未犯过。可每次看到方平，看见他细心地用银箸挑去她不爱的配料，她总会觉得莫名的熟悉。看到他在她写字作画的时候侍候笔墨，她的心也像墨点一样晕染开。

他一定和小时候那个游道的胡言乱语有关联，晞月始终这么觉得。

可她对梦境的记忆就和那只的金镯一样，越来越暗淡。他愿不开口提起，这件事就始终被笼罩在触不及又看不清的云雾里。

茉心见她宝贝那只镯子出主意，说民间的土法子，浸泡在隔夜茶里一段时间，再用棉布擦拭便可以让它焕然一新。

晞月失笑，无论是土法子还是宫廷的金点子，对这个身世奇异的镯子会有用吗？

她并不相信，但她让方平照着这个方法做了。

他还是用着往常那副恭敬的样子收下，过了些时日又恭敬地来报说镯子毫无变化。她索性眼不见为净，让方平收好镯子，别再让她瞧见。

沉闷的雷声乍起，一声一声炸开，晞月彻底没了睡意，她又开始回想一切，最后才在想她自己，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追根究底。

把一切谜题解开，然后呢？

屋外，方平仔细辨认着在雨中颤抖的风铃声。

不止是风铃声，风声，雨声，雷声，夜晚的紫禁城的角落藏着多少窃窃低语，但他心里却是难得的平静。

只一门之隔，在他一转身就能打开的那扇门后，他想用尽一切成全的人就在那里。

就这样已经足够，他能守着她，看着她，她不必再惊诧、挣扎、牺牲。

仔小心地从怀中取出暗淡的金镯，他无声轻笑。

晞月令他收着镯子，是希望接触久了自己能想起什么吗？八姐，他从未忘记。

先皇痴迷于方士炼制的丹药，时常有地方官员举荐方士，也亲召奇人异士入宫。

他在秦立面前崭露头角，自告奋勇接下了安排他们衣食住行的事宜，希望有人能解答他的奇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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