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夜。
罗兰和仙德尔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,约莫过了半个小时,那蠢贼才挖出个不算深的土坑——它的确没法到富人的墓园去。
且不谈那里的守墓人,就连上锁的墓穴它都打不开。
‘我们跟上去。’
罗兰矮着腰,和仙德尔不远不近坠在它身后——那影子抱着一副新挖出来的婴儿尸骸,跌跌撞撞地在迷雾里晃了一路,穿过墓园,来到边缘处的栅栏旁。
一个不知什么时候被用铁夹豁开的口子。
这是供盗墓贼出入的,也该是很早以前一伙人留下的痕迹。
被个蠢贼找着了。
罗兰和仙德尔跟着它,从那破损的栏洞钻出墓园,一路向郊外的密林去。
夜雾更浓。
潮湿的水汽同空气里的灰土黏在暴露的皮肤上,渐渐厚出一层黏腻。
死在冬季的歪斜枯枝仿佛影影绰绰的鬼影,除了灌木推搡裤腿的沙沙声,深入的密林里时不时响起三两乌鸦的叫声。
不会有人说这是地狱,但你要讲这里是通向地狱的阴路,恐怕许多人会同意——伦敦城郊外不少这样的林子,但绝不会有强盗谋财害命后试图藏在这里。
他们也怕幽魂。
罗兰在前面弯着腰走,仙德尔在后面跟着自己的男人。
一会看他的脖子,一会看他的屁股,他的小臂、手腕和干净细长的指头。
还有那条灰缎束好的、禁欲感极强的垂至后背的黑发。
她就像一只悄悄尾随主人的恶猫,被那缕逗猫棒似的头发引诱着,一路追它,非要追到彻底磨没了脚掌。
仙德尔用食指按了按舌尖,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。
她体内流淌的、填充灵魂的东西总让她看许多人或事不顺眼,总想把它们弄坏,弄的再也修不好,回不去——可倘若她爱上什么,那血和魂魄同样要来催促她,并且,更猛烈地催促。
它们希望她快一点像毁灭他人一样,毁灭自己本身。
她说不清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样,没法像老师一样教给学生,说用针更好,还是用木棍更疯狂。
但她清楚知道。
这感觉是万物之父给不了的。
她那善良的、奉献了自己的妈妈给不了,她那痴傻的把头埋入池塘学鱼的父亲给不了,她爷爷那个企图偷她衬裤后来忏悔‘自杀’的圣童也给不了…
东区的小动物们也给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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