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深夜阑，夜空上不见半点星光，唯见弦月高悬。

流福斋内，琉璃将药递到萧扶澜手边，问：“世子爷为甚递这么个把柄到大奶奶手上？崔长生的事大奶奶若有心要查，根本瞒不住。且夫人可没打算帮崔家。”

萧扶澜搁笔喝药，那点温润文气散了个干净，眼中透出的凌厉与萧昭仪如出一辙。

“自是要试探她到底有多少本事，又是和谁站在一派的了。”

萧扶澜倾身吹灭烛火，又问：“行云院那边可有动静？贾瑶章欲为他议亲，我不信萧炀沉得住气。”

“未曾听说有什么动静。不过前两日二爷去给吕姨娘请安时，二爷和吕姨娘大吵一架，摔碎了两个茶盅。”

萧扶澜未语，只挥一挥手，示意琉璃出去。

琉璃前进几步去拿药碗，借着月光无意瞥见了书上的字。

萧扶澜看的是本易经，翻开的地方正是易经第三十六卦。

看清卦名时，琉璃一惊，再不敢多看，匆匆拿上药碗退出屋里。

此时侯府另一边的端颐堂中，贾夫人亦未眠。

“这谢明夷，果真不是简单人物，三言两语就逼我将你申饬一番。”

崔妈妈回忆起大奶奶垂泪的窝囊样，内心不信贾氏的话，但依旧奉承道：“夫人料事如神，大奶奶果真是个心计深沉的。早知如此，当时就该聘谢家二小姐——”

贾氏打断崔妈妈的话：“谢家二小姐年纪太小。扶澜娶妻，本就是扯着开枝散叶的大旗，若不能立时娶进来圆房生子，侯爷再不会答应。”

她那一贯慈和的观音面在烛火映照下竟有几分狰狞恶意：“就是要温婉和顺有心计的。再锋利扎心的软刀子也得老老实实咽下去，就像当年老夫人对我一样。若是个蠢痴的，反倒没意思了。”

饶是已从媳妇熬成婆，贾氏回想起当年的日子仍会牙关打颤。

武定侯之母是个恶名远扬的婆母，她姐姐死后武定侯久不续弦，一是“深情”，二便是被老夫人这恶名妨碍了。

贾氏呼出一口气，心中安定下来：“她比熳儿更像我。”

崔妈妈想起下午的训斥和周妈妈夜里送来的二十两银子，笑意微淡：“大奶奶怎配和夫人相提并论？”

贾氏不语，拿起桌上的账本翻看，思绪却渐渐飘远。

她怀萧炳五个月时被那老不死的罚跪，当晚便腹痛见红，着急忙慌请了郎中诊脉，却说怕是保不住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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