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他妈我也不知道我是谁。”戚子珂低沉的声音令人恐惧，他把那张乐谱撕碎，向屋顶的灯抛洒上去，碎纸片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，宛如众多舞者在凌空跳跃。

屋外的黑暗跟屋内的灯光格格不入，像在互相排斥远离对方。戚子珂躲在灯光刺眼的墙角，任凭那把吉他带出的连绵不断，翻江倒海的回忆把他淹没。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掉入猎人陷阱的羊，所有反抗均是徒劳。戚子珂呆呆地看着吉他，看着深浅不一的刀痕，突然手握吉他高高扬起，然后重重把吉他摔在地上，吉他落地声震耳欲聋，戚子珂用脚把吉他声几个琴码踹进床底，他又抓起吉他猛摔下去，吉他接连在地上发出砰砰沉闷的响声，戚子珂咬牙切齿地看着吉他弦键分崩离析，他似乎获得了一种快感和兴奋，他情绪逐渐高涨起来，琴码摁键已经脱离吉他，迸溅在屋子四周，戚子珂最后只握一块破旧的木头拼命的往地上摔砸。四邻纷纷亮起灯，从他家玻璃扔垃圾，鸡蛋皮和烂菜叶一起向戚子珂屋子的窗边飞。戚子珂熟视无睹，没有停止手中摔砸吉他的动作。过了一会，大概是家中的垃圾全丢完了，四邻纷纷熄灭了灯，周围一片漆黑，独留戚子珂屋内灯光四射，小区的上空回荡着沉闷的物体钝击声。

窗外渐渐明亮，阳光把灯光全部覆盖，屋内外同样一片明亮。几个邻居走到小区岔道汇合成，互相盘问昨天夜里是不是谁家招贼了。一个离戚子珂家很近，颇了解内情的肥胖的女人敲着手腕说：“招贼？招贼哪是那种声音？我们小区住着一疯子，神经病。不知道昨晚上又发什么神经。”

“他怎么了？是真疯？”一个老太太问。样子很和蔼，极具同情心。

胖女人说：“那哪知道，我曾去找过他，说他扰民了。嘿，那兔崽子楞当我是空气，都没正眼瞧我。”

“他是出什么事了么？”老太太又问。

“不知道，他要是再不老实，我们就去物业找，王八蛋的还不让人睡觉了还？”

天一亮，戚子珂安静了下来，他像往常一样脏净不分的从地上又爬回到床上，身上的泥土全沾到被子和床单上。昨晚发生过的一切亦真亦幻，他辨不清真假，分不清哪段是真实发生的，哪段是真假的幻觉。他看到地上摔坏的吉他和窗台上的惨不忍睹的垃圾，脑中浑浑噩噩，他又想起自己去街上发生的一幕幕，沈苏的狞笑和余静温柔的脸接踵而来，他叹了口气，把头歪到一侧，跟那张凌乱不堪的床融为一体。戚子珂缓缓地闭上眼，饥饿感和疲惫迫使他很快就睡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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