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六章 独白(第1页)

我从噩梦中醒来,冷汗浸湿了后背。

梦中有一个干瘪瘦小的老人,一个即使已经死了,却还是维持着在世那般的固执的老人。

他站在我的床前,一声声一遍遍,表情严肃,声音凄厉,他问我,为什么?就像我站在他病床前也曾问过的那样,为什么?

现在想来,哪有那么多为什么,他要的答案,我早就与他说过千千万万遍,我要的答案,他也用实际行动一遍遍告诉过我,只是彼此都不满意罢了。

这些情况,白天时一直在我脑海里不停地旋转,不知为什么,到了梦里对上那双浑浊的眼眸时,我却突然又都想不起来了。

其实你明明知道答案吧,夜夜梦中站在我床头,叩问一个明知答案的问题,就当做你我之间的小小默契吧。你还能见到我,我还能见到你,即使阴阳相隔,却还有如此牵绊,也挺好。

因着噩梦而起的冷汗渐渐被风吹干,梦中的脸庞也变得模糊,我突然想起来,那个老人姓朱,他是我的父亲。

跳下床,走到镜前,看着镜中那个狼狈的男人,我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——镜中的人早就不再同我说话,那件事之后,他又完完全全变成了我自己的镜像。

我是朱斌,一个生于黄沙,长于黄沙,却不想像我的父亲那般老于黄沙的人。

幼年时,我其实并不讨厌这一望无际的沙土,尽管它始终透露着一成不变的黄,但与别的地方不同,我们村里还有一汪清泉,孕育着世间罕有的绿意,那是全村人的神明,是这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。

况且那时的我并不知道,这个世界还可以有别的色彩。

我降生在沙泉村里的一个春天,那是一个紧跟在严冬之后的暖春,三月的风吹过,冻结了一个冬天的土地渐渐化冻,沙地开始变得柔软而多情。贵如油的春雨一阵阵的落,沙地里几乎要浸出水来,这在沙漠里是前所未有的好光景。耐旱的植物率先回过神来,开始发芽,绽放出微弱的绿色。一些冬眠的小兽也开始在绿意中出现,借着一阵阵的虫鸣,第一波庄稼下了地。村民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期盼,他们说今年的开头这般顺利,到了秋季一定会有个好收成。那时还被称为小朱的男人眼神中也充满了期盼,他看着自己的爱人和呱呱坠地的胖儿子,知道幸福的生活正在前头等着他们一家三口,就像这前所未有的好光景一样。

等到玉米叶片展开,拔起的茎秆长到父亲小腿时,夏季就来了。沙漠夏天的炎热众所周知,村人们的活动时间换到了清晨太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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