火车咔嗒咔嗒前进了,廖文刚才把头缩进车厢里来,把车窗关好。雪风关在了窗外,送行的两位战友韩润茂和陈玉忠的身影已被漆黑的夜色吞没。廖文刚的脑袋里像电影倒片似地飞快地翻卷着军校的镜头,张家口车站服装鲜亮的军乐队高奏军歌,家里门楣上的耀眼的“光荣军属”牌、父母弟兄乡亲们喜气洋洋的笑脸,同学们羡慕的目光,军营整齐的步伐、教室嘀嗒的电键、战友们的音容笑貌、西山坡的营房、红星院的风雪,东山坡的高楼……这些都一去不返了,他像一只被人随便乱拨的指南针,剧烈地摇摆着,不断地确定着方向。他克制着激动又略有些悲壮的心情,睁大眼睛正视现实。
车里灯光并不明亮,却暖融融的。其实车里的温度也不高,只是因为外面风大雪紧,所以觉得车里暖和。因为是深夜,车上的人一坐好就很少说话。廖文刚扫视了一下车厢,早已座无虚席,只有他一个人是身穿黄军服的。廖文刚没有军大衣,因为舍不得花50元钱,更加上他早从中学地理书上知道了昆明四季如春。他内穿统绒衣裤,外穿棉衣棉裤,棉军帽、大头鞋。在零下十几度的张家口,竟然还显得身材窈窕。他看车上,人们都穿得臃肿,男人戴着各式的棉帽毛帽,女人裹着各色的头巾,车厢的主色调是深色的。许多人都是蓝色或黑色的衣裤。只有对面一位身材高大、穿着蒙古族衣装的姑娘,红围脖,花头巾,显得鲜丽。
以前坐车,对廖文刚来说,就是享受,他一般都坚守着窗口不肯放过车窗外的任何一寸山河。自从那次头部受伤后,一上车就不舒服,坐汽车还会吐得昏天黑地。不过,今晚他又有些异样,特别的激动,除了离别的刺激,还有征途的招引,天亮就到首都北京,还有万里风光和一个四季如春的昆明在等待着他。此时他虽是孤身一人,举目无相识,而且前程未定,可他的心境却主要是兴奋的欣然的和坦然的。这是有原因的:
首先那个大时代,学习雷锋已经蔚然成风,党的需要就是自己的志愿。大丈夫四海为家——他可一贯是以伟丈夫自况的。“乘长风破万里浪”、“人生到处有青山”一类的诗词,他读得可不少。还有一点也许更为重要,就是廖文刚从中学起就把文学作为了自己的奋斗目标,离开军队,虽然他也有人们习惯性的对生活过一段时间的空间和人与事的留恋,但从军却并不是他原本就选择的目标。他反而庆幸自己有了这一段从军的生活,和由这一段生活引来的万里奔行。
他想,如果不是这样的机遇,我这样一个还没有满21岁的青年,怎么可能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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