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俊采一家在村尽头,每次回来都要从村子里穿过。
看到他拉着个行李箱风尘仆仆的,有人装没看见,有人也会热情的打招呼。俊采一都一一回应着,没看见自己的,他也没看见对方。
他已经习惯了回村的这种交流模式,他觉得挺好的,不矫揉造作。
踏进自家院子的时候,父亲正牵着牛关进圈。仔细看时,心里是悔恨的泪。
因为父亲好强,年轻的时候一直想成为爷爷那样的人,却总是郁郁不得志。
后来因为生活压力大,而爷爷突然与世长辞,作为家里长子的他自然耿耿于怀,因为他是个不爱表达的人,有事藏在心里,只好借酒消愁,久而久之就有了酒瘾,后来就成为了村里的酒疯子。
看到这熟悉的一幕,俊采一想起上一世自己最后一次见到父亲,还是清明节给爷爷扫墓的时候,而他对爷爷的印象,却永远停留在了十岁以前。
那一天看到父亲跪在爷爷墓前,头发花白了许多,心里很是感触,于是想着应该给爷爷写篇祭文:
时维四月,序属仲春。清明时节,细雨如烟。当是时也,踏青祭祖,心倍虔诚。一路远山近水,偶有鸟语花香。听长者谆谆教诲,叙祖辈之历事,知生存之艰难,幸人丁之兴旺。
时有烟花横空直上,爆竹声不绝于耳。能悦山川之秀美,又感大地胸襟之广袤,何乐而不为哉?万不能数典而忘其祖。
行将至祖父墓,心隐隐作疼。再看见祖父墓时,不由悲从中来。见父跪拜,腿脚已不利索,往昔一头青丝,现仅存三分之一。
猝尔,热泪盈眶,转身向背。光华转逝,一别二十载。早有行文之意,却无行文之能。自觉才疏学浅,迟迟不敢提笔。
今见此状,触景生情,心有万千滋味。思绪一夜,以诗为序,作此文,难表心忆。愿青鸟捎信,以慰祖父在天之灵。
祖父一生清贫乐道,正值天伦之乐之时,却猝然长逝。如晴天霹雳,霎时愁云蔽日。
呜呼!吾祖父,生不逢时,初有国共内战,后经十年文革,辗转飘移,生之艰危,不可言也。幼年丧父,十六岁成家立业,上有老母,下有妻儿,还有胞弟二人需照顾。
家中大小事一手操持,正可谓苦其心志,劳其筋骨。然祖父并未气馁,知难而上,自学成才。家底逐渐殷实,不仅解决温饱之事,修有瓦屋一座,泽被子、孙于今。
幸父辈四兄弟知此屋来之不易,保存完好无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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